江苏盱眙第一山

　　在江苏淮安市盱眙县城区北部，有一座历史文化名山“第一山”。宋元以来，众多文人墨客、翰林学士在这里留下了大量的碑刻和碑碣，其中不乏苏轼、陆游、杨万里、米芾等名家之作。山名即出自北宋书法家米芾所题的“第一山”碑刻。

第一山“誓辞碑”

　　在众多碑刻中，有一方散发着独特的光芒，它便是明代御史蒋春芳撰写的“誓辞碑”。

　　蒋春芳，字轩山，山东益都人，明万历庚辰（1580年）年进士，曾任庐、凤、淮、扬、滁等地监察御史。

　　明代设都察院，通掌弹劾及建言，设左右都御史、左右副都御史、左右佥都御史。又设十三道监察御史，为正七品官，分区掌管监察，称为“巡按御史”。巡按御史被称为“代天子巡狩”，官位虽不高，但颇为重要。

　　蒋春芳曾任“巡按御史”，他在巡察泗州（今在江苏盱眙一带）时写下了《巡按江北誓辞》，充分表达了其“肃清一方之吏治”的决心。万历二十四年（1596年），时任盱眙知县丁汝彦刻碑立于盱眙第一山翠屏堂。该碑高2米，宽84厘米，碑额刻有云纹，碑身刻楷书14行。现将原文、译文摘录如下：

誓辞碑拓图

　　御史之职守在纪纲，外则澄清海宇，内则绳纠庙堂，焉可以一身之污秽，强将公道而主张。乙未之岁，维月之阳，天子命我，来巡兹方。将欲于浊者而是激，将欲于清者而是扬。鼓嘉生而鬯遂，群兆于用康。简书有赫，小臣悚惶。蚤夜以思，天牖其良。形动生影，声动生响。己则务积，能怪浊者之不滥觞？（家）不（洁），能令清者之自见其长？回互闪（铄）闭藏，永堕小人之行径，终非（君）子之心肠。敬为誓辞，刻之宫墙。一言一戒，丁守春芳。朝夕从事，求靖此邦。及瓜告代，一物勿（将），（书）（笈）（笔）（墨）斯誓，苞苴私藏，渡河则殒于河，渡江则殒于江。生还无望，舆榇归乡。神明森列，毫发不爽。行旅维九，书册衣裳。即损之而又损，虽四五亦何伤。虔兹誓之宣布，天威俨其在望。持斧乎吾将行，素所司以官常。毋谓下民为易虐，毋谓贪小而无伤。倘有犯乎三，借于上方，重则击之以雷霆，轻则加之以风霜。勿期肃清一方之吏治，百拜稽首以复命于（吾）皇。

　　——蒋春芳《巡按江北誓辞》

　　【译文】

　　御史的职责，在于维护社会秩序和国家的法纪，对外负责肃清全国混乱的局面，对内纠正朝廷各级官员的错误。由于肩负着如此重大的职责，如果自身不干净，怎么可能执行好国家法纪，从而做到既公正又合理？

　　在乙未年，朝廷命我来到江北巡察。在巡察过程中，就要激浊扬清，铲除一切腐败现象，张扬一切廉洁奉公勤政者的风范，鼓励嘉奖一切和畅的社会风气，让民众得到丰年的快乐。如果一处出现了问题，则以书简相告，相邻的地方则引以为戒。处理这类问题，我总是小心谨慎惶恐不安，早晚思考着如何发挥好御史的作用，避免出现职责不当带来的影响。我如果政务积弊多，怎么能责怪贪腐现象多发？我如果自身不干净，又怎么能让清廉者看到希望，继续清廉？官员之间如果相互袒护、彼此包庇，吞吞吐吐，躲躲藏藏，则将永远坠入无耻小人的行径中。只有杜绝上述情况，那就终究不失君子仁爱之心。为了严肃起见，将把以下誓词，刻在官署的墙壁上。只要我承诺的誓言，我一定严格执行，让它成为对我的反复嘱咐，朝夕以勤政为念，为官一任，安定一方，为民造福。任期届满，别人来接任时，我一物不带，只有纸墨笔砚，并发誓：如果夹带金银包裹，私藏财物，渡河时将坠落河中，渡江时将陨落江中。以死示志，抱棺还乡，神明严鉴，我绝不会有丝毫的违背。行李多一些，也只是书册衣裳，即使遭到损失，最多损失到只剩十分之四五，又有什么妨碍？恭敬地将这誓言公布于世人，让庄严神明监督观望。我将依法执行，庄严而不懈怠地以御史的职责，来监督各司官员。绝不让他们认为老百姓容易欺负，也绝不让他们认为贪些小利而无妨。如果有官员不尽职而引发“三灾”（动乱、饥荒、疾病流行），我将追查到底，严厉惩治。我一定尽心竭力，肃清我治下的一切贪腐现象，以此向朝廷复命。

　　通读碑文，令人荡气回肠。蒋春芳身为巡按御史，负责巡察州县、肃清吏治，深知职位之重要，责任之重大。故在碑文中言明：“御史之职，首在纪纲。外则澄清海宇，内则绳纠庙堂。”他认为这次巡察的目的，就是整肃吏治，激浊扬清，安定一方百姓。而要担此重任，一是自身必须廉洁自律：“焉可以一身之污秽，强将公道而主张”，即古语云“正人先正己，己不正焉能正人”；二是要恪尽职守：“蚤夜以思，天牖其良”“己则务积，能怪浊者之不滥觞”，可见其为尽肃清吏治之职，殚精竭虑、兢兢业业。他还为此发誓：“若违誓辞，苞苴私藏，渡河则殒于河，渡江则殒于江；生还无望，舆榇归乡”。他将这些话“敬为誓辞，刻之宫墙。一言一戒，叮咛春芳。朝夕从事，求靖是邦”，可见其不辱使命、肃清吏治、整治贪腐决心之坚定。

　　在历代众多御史中，蒋春芳只是普通一员。他为官清正廉洁、严以自律、勤政奉公、尽心尽职的形象充分体现了古代御史群体的优秀品质，他的事迹和为官品质伴随着历史故事、碑刻内容代代流传，值得今人学习、传承和弘扬。